国美高层龙争虎斗,陈晓完成了从职业经理人到“老板”的角色转换,再次将企业家与职业经理人的矛盾搬上了桌面。回顾世界商海风云,经理人与企业家的斗争未曾间断,泰科国际前CEO挪用公款营造个人奢华生活,阿霍尔德公司前总裁制造假账,一幕幕相似的情节周而复始地上演家族企业聘用职业经理人的三部曲:从一见钟情到互相猜疑,最终不欢而散。
家族企业的扩张,必然要有管理人才的引进,而企业家与管理人才的信任问题自然成为关乎企业前途命运的大事。
信任危机何以屡次成为商业巨擘的拦路之虎？究竟怎样的信任机制才能使企业江山永固？国美信任危机再次为这个问题布下了迷雾。
信任缺失:一次博弈的必然结局
对于企业家与职业经理人的信任问题,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副院长张维迎曾得出结论:一次博弈的结局是不信任。
这里所说的博弈是企业家与经理人的信任博弈。也就是说,在博弈只进行一次的情况下,企业家难以信任职业经理人。不难想象,如果企业家与经理人合作使两方各分得5份利益,那么经理人可通过骗得信任攫取全部10份利益;基于理性人的假设,企业家自然会判断经理人具有完全的欺骗动机,故会选择不信任以避免失去自己的5份利益。
从这个角度看,黄光裕既然选择了与陈晓合作,就应该预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
黄光裕在选择陈晓担任CEO时,或许已经将博弈结果的控制权交到了陈晓手里:一旦陈晓控制了国美,是为黄光裕这个大股东服务？还是为国美或者个人利益着想？这一切都只由陈晓自己决定。现在看来,从引进贝恩资本摊薄黄光裕的股权,到实行股权激励计划犒劳自己也拉拢高管,再将黄光裕告上法庭彻底决裂:陈晓的选择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两方的较量依然还在进行,但黄光裕在这场信任的博弈中却已经输了。
如果作为理性人,陈晓的做法完全合理,但“作为职业经理人,否决大股东的提案,与大股东对立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教授韩复龄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市场混乱:难以形成的多次博弈
可能有人会说,一次合作不成功,下次就不再合作,这种多次博弈后的不被选择就是对职业经理人的约束。这种说法有个前提条件:职业经理人在市场上是接受自由选择的。
但是目前来看,“中国的职业经理人市场还未成熟,大多企业家寻找职业经理人是建立在熟悉的基础上。”韩复龄如是说。
经理人市场的不完善,使得经理人的行为信息难以实现公开化。以往的工作经历一般不会成为经理人行为的不良纪录。所以,像唐骏这样比较“透明”的职业经理人在中国并不多见。
造成多次博弈局面难以形成的另一个原因是:很多经理人的目标是创业,职业经理人并不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虽然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对于职业经理人来说未尝如此。韩复龄认为:“职业经理人的任务就是按照董事会授权,完成经营管理工作,达到既定的发展目标。”
但在我国,很多的职业经理人怀揣有创业梦想,一旦得到了控制权就有可能产生“老板心态”。对此,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讲师牛海鹏表示:“中国市场经济起步较晚,市场发展空间大,提供的机会多,经理人有自己创业的想法可以理解。但从职业经理人的身份上看并不太好,毕竟要有一定的职业精神和职业素养。”
陈晓进入国美之前,已经是永乐电器的董事长,也是创业者的典范。忽然变换角色成为打工者也许非他所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陈晓在黄光裕案前一度想退出国美。但黄光裕意外入狱将陈晓推上前台,拥有了控制权之后,陈晓从职业经理人向老板的心态转变也很有可能。
垂帘听政:职业经理人的缠身罗网
一个巴掌拍不响,即使经理人市场成熟,“霸权意识”浓厚的企业家也难以建立对经理人的信任。
企业家和职业经理人是一种委托—代理关系。在委托—代理关系中,由于信息不对称,企业家担心可能失去对企业的实际控制,而蜕变成经理人控制的企业,所以会设置种种障碍限制经理人的权力。经理人承担很大的职责,却无相应的权力,工作难以正常开展。长此以往,矛盾自然产生。
对于这种情况,韩复龄说到:“职业经理人不能盲目扩张飞扬跋扈,同时,企业家也应该给予经理人一定的授权,不能过分的限制。”
黄光裕虽然引进了陈晓当CEO,但同时设立六位副总裁,实际上将陈晓的权利架空了。不仅对陈晓,就是对跟随自己多年的骨干,黄光裕也吝于分享股权。在狱中,黄光裕“垂帘听政”,并没有放松对国美的控制,反对贝恩资本的引进,阻碍股权激励的实行。依此来看,黄光裕在授权上显得有些“吝啬”。
“企业家在寻找职业经理人的时候就要明确目的,疑人不用,在一定的磨合期之后,也要'用人不疑’。”牛海鹏如是说。
何其难也:量体裁衣的约束机制
企业家与职业经理人互为信任博弈的双方,一方不遵守规则就达不到效益最大化。因此,要想解决两者的信任危机就必须克服企业家的霸权思想,同时规范职业经理人市场,为其加上道德和规则的双重砝码,建立起适合企业自身的约束机制。
然而,即便看似完美的约束机制,也并不一定奏效。
黄光裕作为掌控零售业巨轮的大战略家,彼时与陈晓珠联璧合,对其重视不可谓不多,他也机关算尽,大气中不失小节,设计了精细的制衡与监督;而陈晓初入国美时对黄光裕也是敬重有加,对于企业的发展也称得上尽职尽责。然而黄光裕入狱带来的角色转变,还是让这样一对昔日的合作伙伴对簿公堂。
可见量体裁衣、合适有效的约束机制并不易得,企业家与职业经理人的信任博弈还将继续进行。
